九十年代被称为超模的“黄金时代”,造就了包括辛迪·克劳馥、娜奥米·坎贝尔、海莲娜·克里斯丁森等在内的“Top model”。她们美丽、时尚、骄傲,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。而在她们当中,有一个特别的女人,她叫华莉丝•迪里。她是沙漠之女,她的名字意味着沙漠中绽放的花朵,她也的确坚强而美丽。
13岁,她已经遭遇了一个女孩子可能遇到的全部苦难
对我们而言 ,索马里是一个遥远又陌生的国家,因为出海盗而闻名,令人感到危险。对华莉丝•迪里来说,那是她的家乡,也是给她带来了无尽痛苦的地方。
华莉丝所在的部落生活在非洲索马里的沙漠里,由于游牧民族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,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具体的生日,只知道自己出生于1965年。
华莉丝的家庭共出生了十二个孩子,但只活下来六个。为了争夺一口白米饭,年幼的华莉丝和弟弟甚至大打出手。4岁那年,华莉丝父亲的一位好朋友以帮忙赶羊的名义对她动手动脚,当她惊恐地飞奔回家以后,母亲更关心的问题却是:羊到哪里去了?
成为超模后的华莉丝回到索马里,和妈妈拍下了这张照片
而一年之后,更大的噩梦接踵而至,她遭遇了代表极端野蛮文化的残酷礼节——割礼。华莉丝在自传《沙漠之花》中如此描述:“我躺在床上,痛苦得但愿就此死去,一了百了。”13岁的时候,华莉丝的父亲将她许配给一个年迈的老头做第四任妻子,兴奋地收取了五头骆驼作为聘礼。在沙漠中,骆驼是生存、财富与硬通货。杀害一个男人以后,只要凶手赔偿一百头骆驼就可免于被复仇,二十倍于一个女儿的价格。这一次,华莉丝没有屈服,她选择了离家出走,逃婚的她赤着脚在沙漠里面不停奔跑,甚至差点落入狮子口中。
在《沙漠之花》中,华莉丝回忆:“父亲循着沙地上留下的脚印追赶我,就要追上来了。我再拔腿奔跑,过了一阵子回过头来,看见父亲刚越过一个沙丘。他也看见了我。我很害怕,跑得更快了。……跑了几小时﹐我终于再也见不到他,听不到他的叫喊。我继续跑,直至夜幕落下,什么都看不见,只好停下来。我饥肠辘辘,双脚流血,便坐在树下休息,转眼间睡看了。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睛,只见骄阳似火。我站起来继续跑,虽然又饿又渴又怕又痛,却一直跑到天黑才停下来。就这样过了几天。 ”
“中午我会坐在树下睡一阵子,有一次午睡时,给一种轻微声音惊醒了我睁开眼,一张狮子脸赫然在目。我望看那张脸,想站起来,却因几天没吃东西,两腿发软,‘噗通’一声又倒了下来,只好再靠在树上。……最后﹐它一定是认为我没什么肉,不值得一吃,竟然转身离去了。我知道,那狮子不吃我,是因为上天另有安排,要让我活下去。‘是什么安排呢?’我一面挣扎起身一面问,‘请指引我。’”
终于,华莉丝走出了沙漠,她找到了住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的外婆,在那里,她获得了给当时身为索马里驻英国大使夫人的姨妈做女佣的机会。跟随姨妈一家人,她来到了伦敦。
偶遇伯乐,沙漠走出的逃难少女成为国际超模
结果,到了伦敦几年之后,索马里内战爆发,姨妈一家需要返回索马里。华莉丝不愿回去,于是逃离大使馆,成为非法居留者,在伦敦街头流浪,直到被后来的室友玛丽莲捡回小公寓。
18岁那年,连英语都说不好的华莉丝在汉堡店打工的时候遇到了摄影师迈克·戈斯,正是这个摄影师,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。她回忆起当时的情形:“一天下午,我取出夹在护照里的摄影师名片,走到玛丽莲的房间,向她解释了卡片的来历,然后说‘我真不知道他用意何在。’ ‘嗯,你何不打电话问问他?’
‘你和他谈吧。我的英语还不灵光。’玛丽莲和他谈了。第二天,我去参观迈克·戈斯的摄影室。……我只知道‘不枉此行,机会来了。’迈克出来了,对我解释说,他第一眼看见我就想给我拍照。我愣望着他,嘴巴张得老大。‘是真的吗?拍这样的照片?’我举起手朝海报指了指。‘是真的。’他说,同时点头强调,‘你的侧面美极了。’”
这次拍摄,华莉丝的照片给工作室的工作人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在工作人员的引荐下,华莉丝获得了登上1987年倍耐力年历封面的机会,而摄影师正是当时英国如日中天的摄影师特伦斯·多诺万。从此,她的模特生涯华丽起飞,她的身影开始出现在顶级广告设计中,如香奈儿,李维斯,欧莱雅,露华浓。
“我穿着非洲长袍为珠宝公司拍广告封面,为露华浓拍新季的化妆品广告、担任香水代言人,和辛迪·克劳馥一起走秀,登上各大时尚杂志的封面……我不敢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,但它就这样到来了。”
随后,华莉丝的舞台越来越广阔,从伦敦到巴黎,再到米兰、到纽约,聚光灯由墨绿转为酒红,从H&M到 L’oreal再到 Revlon…… 为Chanel走秀,受到Karl Lagerfeld夸赞。华莉丝成为第一个登上《Vogue》封面的黑人女模特,从那以后她就成为了《Vogue》、《Elle》、《Glamour》等顶级时尚杂志的封面常客。
华莉丝为《嘉人》杂志拍摄大片
华莉丝还出演了007系列电影《黎明杀机》。1995年,为了记录她的模特生涯,英国BBC特别为她制作了纪录片《一个游牧在纽约》,节目组的摄制人员说:“从沙漠女孩到大都会的超模,你无法想象她的承受力有多强!她在逃婚的时候甚至遇到过狮子,但她就这样走了过来。” 华莉丝很快成为了白人世界里炙手可热的“黑珍珠”。
事业与日中天时,她公布自己最大的伤痛,投身慈善
1997年,当华莉丝的模特生涯达到巅峰时,时装杂志《Marie Claire》的撰稿人劳拉齐夫来采访她,华莉丝在《沙漠之花》中写道:“我对她说‘我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写我,只知道那种以时装模特生涯为主题的文章已经刊登过无数次了。如果你答应一定发表,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。’”华莉丝在这次采访中,首次谈论了在她儿时经历割礼的过程,讲到一半,劳拉齐夫就哭了起来。“‘太可怕了,’她说,‘我做梦都没想到今天,世界上还有这种事。’‘问题就在这里。’我说,‘西方世界的人不知道。’ ”
这一次采访的出版震撼了全球,第一次有人将这样一个严肃的话题搬到了明面上讨论。同年,联合国人口基金邀请华莉丝参与他们的反女性割礼运动,她欣然应允。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科菲·安南任命华莉丝为联合国特别大使,打击这种残忍的风俗。从那时起,切割女性生殖器官的行为在许多国家被正式禁止。华莉丝用自己的行动,面对全世界,对这项落后残忍的传统说不。老佛爷karl lagerfeld曾评价她:“我惊讶于华莉丝所遭受的一切,更惊讶于华莉丝的坚韧。”
华莉丝与时任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合影
对于这次采访,华莉丝的内心也有过担忧和挣扎。她小时候曾经受过割礼——这个最私人的,连她最亲密的朋友都不知道的秘密,将要公之于世。但是考虑再三之后,她认为有必要告诉世人,她曾经受过割礼。它让华莉丝饱受折磨,割礼不仅严重影响了华莉丝的健康,而且让她终生无法体会性爱的乐趣。华莉丝说“我感到自己残缺不全,而且知道自己无力扭转这种感觉。”
更重要的原因是,华莉丝希望让大家知道这种习俗至今仍然存在,她不但要为自己讨公道,也要为数以百万计曾遭受此痛苦甚至为之丧命的女孩仗义执言。华莉丝坦言,在采访发表后,她的朋友们很担心她会被激进分子杀害,因为许多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认为割礼是可兰经所要求的神圣习俗。华莉丝表示,“其实,可兰经从头到尾都没提到女性要行割礼。我只祈求有朝一日再也没有妇女要受这种罪,但愿割礼成为历史,这就是我奋斗的目标。我承认我害怕,但决定碰碰运气,我的个性一向如此。”
这次采访发表之后引起了全世界的强烈反响,华莉丝接受了更多的访问,并且亲自去到学校、社区组织和一切能去的地方演讲,一有机会就讨论这个议题。她结束了如日中天的模特生涯,转而向沿袭了数个世纪的女性割礼发起挑战,在世人面前讲述“割礼”的悲惨故事,接受好奇的人们对她的伤疤的各种提问。
2009年,华莉丝的自传《沙漠之花》被拍成电影,由埃塞俄比亚超级模特Liya Kebede饰演华莉丝,影片已在全球二十多个公家进行过公映,并且赢得了多项的电影提名以及观众的关注,成功引起了大众对割礼残害女性的重视。
电影《沙漠之花》海报
2002年,华莉丝在奥地利维也纳建立了华莉丝·迪里基金会,这是一家致力于提高公众对女性割礼危害认识的组织。她还与法国富豪弗朗索瓦-亨利·皮诺(PPR公司CEO)及其妻子萨尔玛·海耶克一同创建了PPR基金会,致力于保护女性的尊严和权利。之后,华莉丝又致力于创办沙漠黎明基金会,用以支持她的家乡索马里的学校和诊所,塞特兹基金会,和可持续发展和保护的组织。2010年,华莉丝被非洲联盟任命为和平大使。
任何一句拥有良知的真实话语,都会带来改变,这些细微的改变,总会让这个世界美好一点。而华莉丝·迪里就是这样一个带来了改变的人。她不仅仅拥有美丽的外表,也拥有打破陈规的坚毅,就如那沙漠之花,倔强的盛开在非洲绝望的沙漠,给了这片土地上的妇女新的可能性,也给了这片土地新的希望。
英国诗人查尔斯·金斯莱有一句名言:永远没有什么可以击退一个坚决强毅的希望。罗素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:希望是坚韧的拐杖,忍耐是旅行袋,携带它们,人可以登上永恒之旅。华莉丝用她的经历和行动让我们看到,最贫瘠的沙漠中,也可以开出最美丽神奇的沙漠之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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